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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這個世界即是由規則交之構成,種因得果,一切公式皆有跡可尋。

但,若有人破壞了規則了呢?

那麼這世界,終將迎向崩毀。

 

書店內有些幽暗。兩冊書櫃高聳似樹,但之中卻有些像是刻意鑿出的洞,輕微的暖陽自孔中流瀉而下,在陳舊的地板上濺起波光,螢光中有些透明閃動著,似輕靈的鳥兒雀躍旋舞。

歷雨走過的地方似河流瀉,綠色自旁邊幅散,我聽見些許鳥啼,歷雨的腳步輕盈。

我望啊,那大雨茫茫,佇那遺忘的狂鄉……」細細的輕語緩緩飄流其間,稀散在沉靜長廊。

我是否該問?問那隱身在此的詭異。我確信在門前所見絕非虛幻,雖然早已怪的離奇。問題是,倘若那些也僅僅是我腦中虛無的捏造,何黑影一樣呢?人們從來沒看見我眼前所見。

 

不要疑惑眼前所見。

我想起歷雨方才莫測高深的表情。

如果她看得到,那麼自從進門前她就該了解了,為何到現在從不解釋?

 

「峻偉是中文系的吧?夢魘跟我說過了,能夠這麼冷靜的分析出夢魘是個殺手,你倒是第一個。」歷雨捋了捋頭髮,「不過看來夢魘的心態要再改一改,把殺人當打工是會出問題的……」她喃喃的說著。

多虧了她的心態我才站在這裡啊。我打了個寒顫。

「能否舉出一些學派的簡介?歷史和國文果然要合在一起讀啊。」歷與搖了搖手中不知從何出現的歷史考卷。

歷史系的?我不認為我的國學常識可以應付她的問題。「袁宏道為公安派的代表人物兄弟合稱三袁主張獨抒性靈不拘格套反對王世貞李攀龍之復古主義……」好吧,我竭盡所能的背出一些有名學派,希望她別問一些半懂不懂的小學派。

「好了好了……」歷雨似乎沒料到我真有打算全部背完的意思,「再問個問題吧。」歷雨的表情又再次莫測高深了起來。

難啊出門在外還要考試。

「這些為人傳誦的人們都走了,沒有人留下,但為何我們知道他們在歷史上的留芳之名?」歷雨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問題顯而易見,還是另有隱情?「紙,記錄,史料,走過之路必有痕。」還是腦筋急轉彎?

「我們記得他們,那,其它的人們呢?他們就這麼被忘了嗎?」

「朋友,親戚,家族,周遭所有人們。他們只是不被所有人認識而已?」我不懂歷雨為什麼要問這些。歷雨倏然把臉貼近,輕輕的鼻息躺在我鼻尖。

 

「你有沒有想過,有些人不但被人們忘了,連‧自‧己‧都‧忘‧了?」歷雨夢囈似的說著我難以理解的話。

「有人說『在空間中畫一條線,人們將依循著此規則並更新之。』萬物靠意義築起規則,人們依關聯建起網絡,我們是無數精密細小的齒輪,世界因這些精準的一切才得以運轉,很美妙,不是嗎?規則賦予意義,意義建構規則,誰做起始?沒有人知道,這便是起始的绮麗之處,現在世界是個渾滑的圓,問題是從何處下筆?起始的點永遠是神祕的。離題了。不管如何,它已運轉循環了,完美嗎?沒有任何東西是完美的。一切皆有意外,網絡斷了,規則駁逆,那倒也還好,一切越是完美,意外便會逐漸渺小,甚至接近蕩然無存。那麼,怎麼做才會導向崩解呢?」

歷雨幽邃的眼神看向我,伸手點了點我的心窩。

 

「當你遺忘了這世界一切所有,那麼,這世界也終將你遺忘。」

回音散落在空中。

「再一次的誠摯歡迎,」歷雨對我伸出手。「這裡是時間記憶的忘鄉,遺忘存在最後的淨土。我們沉沒在時代的洪流。」頭頂上方似乎有巨大的身影遊動著。

「我們從所有記憶抹去,我們的一切存在不被擁有──」歷雨彎下腰鞠躬,像是敬意著所有一切。

 

「我們是被遺忘的人們。我僅代表所有被遺忘之人,在此歡迎。」

 

我怔怔的,還沒從還沒從驚嚇中回醒,另一波爆炸恰然而至──

 

「我找到‧小‧帥‧哥‧囉!」

 

怎麼說呢?我覺得背脊,有點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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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風‧梧桐‧細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