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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為眼前長髮如瀑的女人插上朵紅花。

女人的身形絕美妖艷,深黑的長禮服鑲著白色細線交織。臉蛋略顯蒼白,眼影在臉上蔓延成詭譎的圖騰。

 

「記住我說過的,上臺前,你可以是你自己──」安娜的臉色略顯焦躁。

「我知道,」艾莉亞知道。黑夜颯起秋風的枯葉。

 

「上了臺之後,我誰都不是。」

 

西元1879‧巴黎

 

夜的幕帷已早早落下,然而街上紛紛的人群沒有減少,而亦有增加的趨勢。襯著華麗的燈光,人群聚匯在一場進行中的繁盛晚宴,紅色的地毯映著紅酒鮮紅,男女們潛伏在暢談的歡笑聲中,伺著獵物。

倏然,一陣白霧挾以輕微爆響,在舞台上漫開。

人們略為驚慌,眼光卻沒從白霧上移開。

白霧綻放的中央,佇著一個女人,妖艷的身形旋舞,腳步輕靈。一頭烏黑長髮綴以紅花做飾,華美織以繁雜的圖騰流瀉在左眼附近,雙眼湛藍,卻幽深的難以窺視,藏不住的魅惑勾人魂魄。

所有人們皆停下腳步,眼神直愣愣的盯著女人的舞步輕旋。

伴著音樂的輕重起伏,女人的腳步時狂時靜,曲音近終,音調更為急促,女人的舞步更為狂亂,最後以一拉高短音做結,女人鞠躬,微笑掃視全場。

 

「歡迎嫣小姐──!」伴著主持人的高調聲響,賓眾們立刻響起如雷掌聲。嫣小姐回以飛吻,男士們無不醉心傾倒。

既方才些許的混亂,晚會回歸了原有的歡愉步調。但人們不再散亂無目地的遊走,艷麗的嫣小姐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點,舉手投足,無不攝人心靈。男士們醉心於其間,女士們妒其年輕貌美,兩眼卻不爭氣的跟隨在嫣小姐輕靈的步伐後。

晚會近終了,嫣小姐的身影悄然自人群中消失,無人知曉。即使人們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他們知道,也許在近期的某個晚宴裡,翩然的身影將再次浮現,再一次驚艷全場。

 

嫣小姐。

一個在晚宴間流傳的秘密。

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是何時竄起,只由著人們不斷傳頌。

她毫無聲息的出現,寂靜無聲的消失。人們喜愛她的妖艷,更愛她的神秘。

她甚少交談,僅用華麗的舞步奪取視線。

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一切如夢一般虛浮空幻,只有嫣小姐自己知道──

 

艾莉亞。

晚宴紅花,艾莉亞。

 

西元1860‧巴黎

 

街道清冷,末秋的晚風颯然疾奔過街,朦朧的街燈微垂向街,寂靜帶點沙啞。

安娜坐在一張高腳凳上,雙手環抱住膝,一旁的桌上擺著幾瓶紅酒和玻璃杯,但安娜的眼神僅死死盯著桌上的報紙,上頭有個女芭雷舞者展開雙臂,笑容燦爛的好像自己。

安娜倒滿酒杯,看了看鮮紅的液體映著自己的憔悴起波,安娜倏然鬆手,紅酒在地上濺起紅花,挾以爆裂的碎響。安娜在倒映的玻璃鏡影找尋著自己惆悵的答案,自玻璃碎成花色地毯時,安娜理出了一點印象。

 

對了對了,上次被打斷腿是什麼時候的事?事實上也就這麼一次,好像是最近,又好像滿久的,模模糊糊的抹不清。記得團練才一結束,那一群女孩就圍了過來,年輕稚嫩沒有心機,半推半扯的就把我推去她們的小聚會,想想家裡無事便不推託奇怪當時怎沒拒絕,酒吧吵吵鬧鬧的頭好暈,我沒怎麼喝,反而她們喝得很兇因為要壯膽因為醉了才看不清楚沒有罪惡感

 

早知當時喝醉一點便是。比較不痛。

 

莫名其妙被拉出酒吧推著推著推進小巷,我記得最底是死路,我被推倒在地上,死巷好窄但那群女孩好多,好擠,我問可不可以省掉恐嚇挑重點,她們搖了搖頭說這是例行公事包含一下,我含著滿口血點點頭表明白但好痛,重點來了,我問有沒有帶工具不然會很痛很久趁我微醉,還好她們點頭她們點頭但還是好痛好痛。我記得她們叫什麼?克萊兒?莉絲?黛娜桃樂絲莫莉薩琳娜諾拉梅薇絲好多好多我忘了,我只知道在她們走前我有問。可以問原因嗎?她們沒有愣了一會兒,頭頭呢?克萊兒?我的眼微微瞇起,走近的那女孩我記得,她是我帶的第一個學生羞澀但很有天分但現在怎麼看都不像你不是克萊兒

她捧起我的臉,像捧鑽石似的。

 

「因為你太美了啊。花總要謝的啊,老師。」

 

原來如此。你會和我一樣的。這是為師送你最後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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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風‧梧桐‧細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